秋橫月夜

　　商琅守見她僵住不動，而他又未見到屋內情形，於是輕喚：「真？」

　　封真身子震了一震，握緊了鑰匙，緩慢地轉身，哭喪著臉。這表情嚇到了他。

　　「商琅守……」難得她的聲音如此輕渺，「我家……遭小偷了。」

　　一聽到「偷」字，商琅守就知道情況不對，封真側身讓他能夠看見屋內。果然如他所想，裡頭一片狼籍。

　　「找找看有沒有丟了什麼。」他說。

　　「喔。」

　　封真率先走進公寓，一樣一樣開始整理，整個人有些失神。商琅守不熟悉物品的擺放位置，一時幫不上忙，他發現客廳連接陽台間的落地窗大開，極可能是小偷出入的地方。

　　封真從身後拉了拉他的衣服，「只少了些錢。」

　　商琅守觀察她的臉色，似乎已好了許多，不再如方才那樣蒼白，心下鬆了口氣。

　　「其他重要的東西都在？」

　　「嗯。」封真點頭，無奈輕嘆，姣好容貌掩上一層煩躁倦怠，「反正不用報警了，做筆錄聽說很麻煩，就當花錢消災。」她聳聳肩，然後抬起頭看他，「我還沒請你坐下喝茶呢，一進來就讓你見到這些有的沒的。嗯……我先帶你看一下我家吧，待會休息一下再去幫你買衣服吧？」

　　「妳決定就好，我沒意見。」

　　封真奇怪地看向他，「你這次……沒回答『嗯』耶。」

　　商琅守怔怔，一時不知道該回什麼。

　　「之前你沉默寡言，問你話都不怎麼回。嗯，可能是心情不好吧，所以才會那樣。」封真自行做了解釋，簡單帶他繞過一圈，說明各房間的作用，當然包括她幫商琅守清出的房間。

　　裡頭只有一張床和櫃子等必要家具，而這對商琅守已然足夠。他的生活一向簡約，這空間正好符合。

　　而當他們進入服飾店，一名長髮披肩、穿著短裙的女子一見到封真立刻衝過來大力抱住她，眼角泛著盈盈淚光，「小真──我又被性騷擾了啦！」

　　封真輕嘆，拍拍女子背部，「妳一定又忘了我教妳的防身術對不對？下次注意點，再有人偷摸妳記得用我教妳的方法攻擊，別顧慮，嗯？」就算地板破洞也沒關係，最重要的是要勇敢出擊，她想。

　　「好……」女子應道，繼續趴在封真肩頭抽泣，等哭得差不多了，這才發現商琅守的存在。

　　商琅守在一旁靜靜看著服飾，活像模特兒人偶般動也不動，眼底偶爾閃過幾絲光亮。

　　這個人剛剛是跟著小真一起來的嗎？陳惜馨擦去淚水，帶著好奇開口詢問。

　　「小真，他是……」

　　「喔，他是商琅守。」封真把商琅守叫過來，替兩人介紹，「商琅守，陳惜馨。」

　　「你好！」陳惜馨伸手和商琅守握了幾下，商琅守微微揚起唇角，輕輕點頭。陳惜馨露出燦爛的笑容，心下暗嘆對方的帥氣，卻不知道接下來如何搭話才好。

　　封真沉吟一陣，拿了兩件衣服要商琅守去試穿，並告訴他試衣間的位置。

　　等商琅守離開視線，陳惜馨拉拉封真，「吶吶，小真，他好帥喔！妳怎麼釣到的？」

　　「啊？」封真先是一愣，被這話搞得不知該如何解釋。

　　總不能說是她家花盆砸中他害他昏迷，而他又不知道他家在哪，醒來就要找「皇兄」，結果只好先暫住她家。這疑似八點檔劇情的過程肯定不被相信啊！她欲哭無淚。

　　「快說嘛！」陳惜馨催道。

　　「唉，一見如故，就這樣。」這話半真半假，商琅守的確把她錯認成故人，叫……玉瑤嗎？應該是。可她沒有。

　　「哇哇哇！好好喔！我也想要！」陳惜馨抱著她又叫又跳，彷彿中了頭獎似的，沒多久，被談論的當事人從試衣間走了出來，封真幫他挑的衣衫穿在他身上意外好看迷人。

　　「嗯，不錯。」封真笑道。她的眼光果然不錯。

　　商琅守不太清楚這裡的審美觀，但既然封真說好，那就是好。

　　在他去換第二套時，陳惜馨又問：「你們到幾壘了？本壘了沒？」

　　封真險些被口水嗆著，「咳！誰、誰跟妳幾壘啊！我們只是住一起，什麼事都沒有！」

　　「哇啊啊！同居耶！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怎可能什麼事都沒發生？！」

　　「就說沒有了！而且今天是他第一天住我家！」

　　「那就是今天你們會『那個』囉？」陳惜馨不懷好意地嘿嘿笑著。

　　「哪個？」換了套衣服的商琅守步出試衣間，問道。

　　「不！沒事！她亂說話！」封真連忙搶話。

　　「我哪有亂……唔唔唔！」話說到一半，陳惜馨就被封真捂住了嘴，她下意識掙扎，但徒勞無功。

　　商琅守看著她們奇怪的行徑，也沒追問，只問封真：「這樣可以嗎？」

　　他倒也不是在意衣服好不好看，只是錢是封真出的，衣服是她挑的，總得問問她意見。

　　「啊？這件也很好看啊！我兩件都幫你買！你先去換回來吧。」封真鬆開埋怨瞪她的陳惜馨，把她往櫃檯推，「小馨，結帳、結帳結帳啦。」那些話千萬別被商琅守聽見，不然她不用活了，直接去跳河還比較快，飯可以亂吃，但話可不能亂說啊。

　　陳惜馨心不甘情不願地等商琅守出來拿著兩件衣服去櫃檯結帳，在他們走出店門前出聲提醒封真，「小真，妳特休請到今天吧？明天記得來上班啊！」到時她要好好拷問她！

　　「知道了啦。」封真一心只想把商琅守帶離現場。

　　「妳在這裡工作？」商琅守回頭看看剛離開的服飾店，問道。

　　「嗯，員工買自家產品打七折呢，很棒吧？」

　　沒等商琅守回答，封真便拉著他去附近超市買火鍋料、冬粉和半打啤酒，回家準備晚餐。

　　「喝酒傷身。」商琅守蹙眉。

　　「只有今天而已，慶祝你出院。」封真在他碗裏盛滿火鍋料和冬粉，玻璃杯裡倒了約半杯的酒，「不然我們只喝一罐就好了，我酒量也不好。」

　　她舉起酒杯，笑得溫和，「商琅守，恭喜你出院。」

　　商琅守遲疑了幾秒，照做了。

　　夜空中，皎潔明月嬌笑著，無限美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