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橫月夜

　　「什麼？沒事？」剛送走了一位客人，陳惜馨連忙問剛從休息室出來準備上班的封真昨晚發生了什麼，一聽之下立即拔高了聲線，滿臉不可置信，「衣服連一件也沒脫？」

　　她藉著難得的聚會、藉著封真酒量差，「小小的」策劃了這計謀，他們竟然連陷阱的邊都沒踩到！

　　是商琅守太君子了，還是封真當時根本睡得不醒人事？抑或，兩者皆是？

　　封真將好友豐富的表情變化一一收入眼裡，一時不知該為好友的思想感到憤怒或是乾脆算了。

　　她輕聲嘆息，「我們才不會上床。」

　　「幹嘛這麼肯定？有什麼『好』理由嗎？」陳惜馨不爽地厲聲反問，封真實在不曉得對方為什麼要為這種事情生氣。

　　「因為……」他可能不是跟我們同個時代、同個世界的人。封真嚥下後面未說完的話，難得沉默不語。

　　那天在休息室裡他向她說過的話歷歷在目。他說的話並不像是編出來的，也不像是作夢所夢見的，因為那內容實在太過詳細真實，詳細到甚至找不出任何破綻。她不是不信，而是事後憶起時她竟有種莫名的恐懼，不強烈，但確實存在，導致她的心裡有塊疙瘩，很不舒服。

　　「說啊！」陳惜馨催她，明顯不耐。

　　「因、因為……」封真低下頭，內心的不安逐漸擴大，在對方的催逼下終於說：「因為他不喜歡我！」

　　「不喜歡妳？」

　　陳惜馨聽完後愣了愣，突然無預警大笑，不顧店裡是否有客人在，她趴在櫃檯上笑得開懷，笑得封真尷尬。

　　「真不知道如何說妳……」搖頭表示無奈，陳惜馨勉強站挺身子，盡可能裝出嚴肅模樣對封真說：「就算商琅守真的不喜歡妳，難道妳就不能主動嗎？妳可以想辦法讓他喜歡妳啊！我親愛的小真。」她甜笑著，笑容格外燦爛。

　　「我才沒喜歡他！」聽出絃外之音，封真立即忿忿回道，殊不知她臉早已紅透。

　　「呵呵，商琅守我是看不出來啦！但是小真妳太明顯了，光是妳這陣子的個性轉變我就猜出個七、八成了。」

　　被這麼一說，封真除了驚訝還是驚訝，「妳、妳倒是舉例看看我哪裡不一樣，如果真的有……那、那我就承認……承認我喜、喜歡他……」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，她應該用一個月不吃葷來代替的。封真扶額，思考了下，「如果沒有，妳就會連續一星期被性騷擾。」

　　陳惜馨翻了個白眼。怎麼每次打賭什麼的她的懲罰都是被性騷擾？身材好有錯嗎？穿短裙有錯嗎？錯的明明是那些愛吃豆腐的那些男人啊！自從她跟封真學了防身術並實際活用後，現在她早已經不怕了，找封真泣訴的情形已不復見。

　　不過沒關係，她會先讓封真乖乖承認。

　　「比如說，妳變得比較常笑。我說的不是服務客人時的職業笑容，而是私底下與朋友交談時真誠的笑容。」

　　「哪有？」封真下意識摸向臉龐，意識到這動作毫無意義後又放下手，「是妳變得愛發飆吧？」

　　「那是擔心妳的表現啊！」

　　「最好是。」她完全看不出來。

　　「哼，好心被雷親。」陳惜馨嘟嘴擺出生氣模樣，雙手交抱在胸前，撇過頭不看封真，高聲說道：「明明以前都愛笑不笑的，有時候還會不耐煩罵人，商琅守出現後不久我天天都見妳笑，妳偶爾還失神想他呢！這不是戀愛了是什麼？中邪嗎？商琅守是對妳施了什麼法術讓妳變得像正常人？我都覺得我得請客感謝他！」說完她又哼了一聲。

　　這是在拐個彎責備她就是了？封真失笑，但仔細一想她竟無法反駁這番話，以前的她，確實脾氣不太好，而現在的她……似乎真的，比較常笑了？

　　斜眼見封真遲疑地緩緩點頭，陳惜馨這才笑了，補充道：「而且妳想想，我的戀愛經驗可比妳多呢！多少看得出來別人是不是在戀愛。更何況，每次我提到商琅守妳就不自覺臉紅，妳就別否認了……哇哇，妳又臉紅了，看吧！」

　　封真連忙捂住臉，羞得跑進休息室裡將門反鎖，門外陳惜馨得意的笑聲清晰地傳入她耳裡。她慌了，心臟怦怦怦的跳得厲害，臉也燒燙著，整個人都不對勁。

　　所以……所以她真的喜歡上商琅守了？

　　腦海裡突然閃現商琅守的身影──他替她打掃房子、做飯；他坐在沙發上看書；他打開家門，微微揚起唇角說「妳回來了」……

　　還有他述說往事時，恬靜又哀傷的面孔……

　　一切是如此真切，彷彿方才又經歷過一遍似的。

　　原來，她的內心早有了他，早有了商琅守這個人。

　　「天啊……」

　　封真蹲下身子，將頭深埋在雙膝間呻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