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想到要面對商琅守,封真就覺得全身血液往上衝。

  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到家門前,她整個人前傾,額頭抵著門板,不太想動。

  驟然腳步聲傳來,她還來不及移開身子,隨著門一開,她立刻因重心偏移而撞進商琅守懷裡。

  「唔!」

  商琅守適時撐住封真,而封真慌慌張張地掙脫他的懷抱,隨手無意義地亂拍衣服的灰塵,「我、我回來了。」

  見對方雙頰緋紅,商琅守蹙眉,「喝酒了?」

  「沒、沒有啊!只是、只是穿太多有點熱……」封真避開他的目光直直走向飯桌,誇張地拍手大叫:「哇,今天也好豐盛!可以吃了嗎?我肚子餓了。」問話期間完全沒看商琅守一眼。

  關上門,商琅守雖滿心疑惑但也不多問,「嗯,可以吃了。飯已經盛好了。」

  「謝謝。」封真快速說道,接著坐下拿起碗埋頭猛吃,就是堅決不看商琅守。

  吃完飯她又衝去洗澡,為了拖時間還用泡泡浴,沒想到從浴室出來吹乾頭髮後才九點半,如果這個時間睡覺未免過早。

  不管了,躺在床上閉著眼睛休息也好。

  不料這時敲門聲響起,封真一震,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,只得硬著頭皮開門。

  「什、什麼事嗎?」一對上商琅守幽深得彷彿知曉一切的眼眸,封真結結巴巴問道,抓著門把的手使勁撐著身體努力使自己無任何異樣。她不敢讓他發現,也不能讓他發現她對他藏了什麼心思。

  商琅守定定看她一會兒,然後抬手覆在封真額上。突然的舉動差點讓封真下意識一拳揮了上去,她微微一動後忍下欲揮出的拳,緊接著心臟又怦怦大跳起來。

  「有點熱。」商琅守收回手,仔細瞧著她,「有沒有哪裡不適?」

  「沒、沒有。」封真立即搖頭,同時頭垂得低低的,不敢望他。

  「真,」商琅守語氣嚴肅,「妳回來後就不大對勁,若病了或有什麼事可以跟我說,我才幫得上。」

  「嗯……」

  「我再幫妳量次體溫。」

  商琅守去拿了耳溫槍來,測量結果是38.6度,不算太高,但也有可能發燒了。

  「預防萬一,還是躺個冰枕吧。到床上躺一下,我很快就來。」商琅守說著就離開封真房間,再回來時見封真坐在床邊發楞,他略略蹙眉,拆了條新毛巾將冰冷得直冒冰煙的冰枕包好,走到封真床邊的椅子坐下,「躺好,我好幫妳放冰枕。」

  封真遲疑一陣,要是她躺著看他的話肯定心臟又要狂跳了,所以封真一躺下就緊閉雙眼,深深相信不看商琅守就沒事。

  商琅守只當她想睡覺休息,於是輕柔地將冰枕放在封真額上,瞬間襲來的刺骨冰冷不禁讓封真低叫一聲。

  「好冰!」

  果然只用毛巾隔了一層還不夠。商琅守立刻拿起了冰枕,「那墊在下方吧。把頭稍微抬高。」

  他怕拉扯到她的頭髮,先撫順了她的頭髮才放冰枕。這次感覺就沒那麼冰了。

  商琅守溫柔的舉動又使封真心頭小鹿亂撞,她伸手捂住了臉,翻身背對商琅守,但下一秒就被扳了回來,「側身躺沒什麼效果。」

  他又替她拉了棉被蓋在身上,要她把手收到被子底下才不冷,封真只得照做。正思考如何讓商琅守離開她房間,未料商琅守倒先開口了。

  「記得在醫院那時嗎?我跟妳說我是被花瓶砸傷的,可妳卻說是花盆。」

  「記得。」封真張開眼睛看他,不知他為何在此時提起,一時竟忘了她原是想避開他目光的。

  商琅守陷入回憶,幽深的眼眸轉為寂寥,隱含著深沉的憂傷,「那日我難得出去走走,正巧遇上了皇兄,他見到我樂得跟什麼似的拉著我東談西聊,不論是白雲茂木、假山泉水,甚至連小小的紅花綠草都能聊──只因我出門走動這事讓他開心。而後,他要我去幫他找本冊子,便拉我去他辦公之處。看到那一室的公文等著他處理,我才仔細看了他的臉色,他面上是心力交瘁所留下的黑色眼圈,可見他都沒怎麼睡,可他依舊對我笑著,笑得溫和、笑得純粹,完全看不出他是心狠手辣的一國之君、看不出他是那個底下的人一旦出了點差錯便以嚴刑究責的君王。」商琅守眼中的深沉黯淡下來,藏著一絲憂傷及一絲懊悔,更多的是懷念,「其實我曉得他是怕我無聊才讓我找東西……所以那時我便想,冊子找著了就去幫他處理一些簡單的公文,一點也好,總是幫得上,沒想到卻被架上掉落的花瓶給砸中,醒來後,就看到妳了。」他悽涼一笑。

  封真望著他,想安慰卻又無從安慰起。

  商琅守其實……非常思念他的皇兄吧?那個待他極好的哥哥,他在世上唯一的親人。

  她坐起身,伸手握住他的手,很輕很輕地問:「商琅守……如果你可以回去,你會離開這裡,還是留下?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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