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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傍晚,清冷的寒風無情地吹拂,若非有要事,沒有人會想出門。

  一名身披破舊黑布的黑衣人拖著步伐一瘸一拐地前進,在寒風中更顯蕭索。吃力地走到一戶農村人家門前,使足了力氣抬手敲了三下門板,黑衣人撐不到裡面的人開門就體力不支昏倒在地。

 

  農婦輕輕地替床上昏睡的人擦藥,目光滿含同情與不捨。

  「好好的一個女孩子,怎麼傷成這個樣子啊……」

  「嘶……」

  床上的人顯然因為疼痛而嗚咽,手腕上及腳踝上怵目驚心的捆綁傷痕呈現紫黑色,多半是因冰冷湖水導致。

  「哎呀呀……」農婦心疼得不斷嘆氣,仔細抹好傷藥並替床上的人蓋好厚重的棉被,便出去搬柴準備燒水。

  過了四、五天後,床上的人才輾轉醒來,陌生的環境有著鄉村特有的氣味,她稍微安心了點,起身時卻疼痛得大叫。

  剛進屋的農婦聞聲立刻趕到房間,「別動!別亂動啊!妳的傷還沒好!」連忙扶著她坐好。

  「嗚……」她痛得繃緊臉。

  農婦拿木梳子輕輕梳順她亂掉的長髮,然後拿了一碗濃湯給她,「喝吧。身體會暖和一點,精神也會比較好。」農婦坐到床邊,把滑落的棉被重新替她蓋上,問她:「女孩,為什麼妳會受這麼多、這麼重的傷呢?」

  她抬眼看著農婦,沒說話,白皙的臉蛋沒有任何情緒。

  「沒關係,不想說就算了。」農婦等她喝完濃湯,親切地問:「要再來一碗嗎?」

 

  幾天觀察下來,她大致了解農婦的生活習慣和個性,但她依舊不開口說話,頂多微微笑著。

  農婦很體貼地沒再問任何問題,每天幫她換藥,告訴她一些有趣的見聞,花很長的時間陪她。

  農婦一個人住,丈夫在六年前過世,唯一的兒子到外地工作,偶爾回來探望。農婦靠著務農自立更生,方圓五里內無其他鄰居。

  教會通常也不管如此偏遠荒涼的地方,不然早把農婦視作魔女抓走處以火刑,同樣是以魔女是撒旦的化身才得以獨自存活許久的理由。

  傷口結了痂,淡淡的粉嫩色新膚緩慢地生長著。她抬頭盯著床鋪斜上方的置物架,農婦把她的東西放在那兒。

  那樣東西對她來說非常重要,絕對不能不見。

  她小心翼翼掀起衣服,察看底下被火紋身的痕跡。

  好險只燒到腰際,要是燒到臉,他要怎麼找到她、認出她呢?

  他會不會因為她身上這可怕的傷就不要她了?

  農婦進門時見她坐在床上抱著雙腿發怔,轉身做了個禁聲的手勢,然後走向她,輕輕呼喚:「女孩?」

  她茫茫然抬頭,虛弱地笑了一下。

  「還好嗎?」

  她點點頭。

  農婦拍拍她的肩膀,然後向門口招手。

  一個小小的黑影立刻衝向農婦且躍到農婦腿上,汪汪了兩聲。

  她睜大眼睛。

  農婦笑著將小黑狗交給她,小狗在她懷裡蹦來跳去,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安靜下來,微微彎曲的尾巴不斷地搖啊搖的,三角形的矗立耳朵有一只折起,說有多可愛就有多可愛。

  「牠啊,是我那管羊的狗兒最近生的,生了三胎,已經斷奶了。只是這隻比較頑皮,不太好管,如果妳喜歡的話,可以送妳。」農婦笑瞇瞇地說道:「不然以牠如此調皮的個性以後大概也當不好牧羊犬,不如送人。」

  小狗像在印證農婦的話似的,咬著她的衣服往後扯,嘴一鬆,衣服彈了回去,牠又再咬一次,但這次是因屁股撞上牆壁嚇得鬆嘴,讓她和農婦不禁笑出聲音。

  好可愛!

  她抱起小狗任牠舔她的臉頰,愉快地笑著。

  「喜歡嗎?」

  她大力點頭。

  「那就好。」農婦鬆了口氣。這隻狗應該能替她解解悶吧?「牠叫殷凡特,如果不喜歡這名字妳可以改。」

  她搖頭,表示不會改,她很喜歡,喜歡這隻小狗,喜歡牠的名字。

  殷凡特。殷凡特。她默念幾次。這個小小的、調皮的狗兒將進入她的生命,和她一同度過某段日子。

  殷凡特掙脫她的懷抱鑽進棉被,東竄西竄,最後從另一端冒出來,東看西看,又鑽回去。

  外面的世界,好像沒那麼冷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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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芴穎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